“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，只是每天都要面对现实，那个身穿12号球衣的家伙不会再给我传球了。”

为爵士效力18年，邮差砍下36374分，距离天钩38387分的得分纪录只差2013分。考虑到马龙在39岁的高龄还能场均砍下20分（在爵士最后一个赛季总计得到1667分），以及18个赛季只缺席10场的出勤率，虽然不再有斯托克顿的助力，但贾巴尔的纪录看上去并非遥不可及。

剩下的问题在于，马龙将穿着哪个队的球衣向贾巴尔发起冲击。

爵士老板拉里-米勒表示，自己先后四次提出跟马龙聊聊续约事宜，奈何这位老将正在忙着做一个好父亲，天天陪孩子玩耍没工夫聊续约。言外之意自己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。马龙解释，自己没有任何恶意，只是还没想好下赛季在哪里打球。眼看马龙与盐湖城渐行渐远，球迷们在他上台为斯托克顿致辞时忍不住高喊：“不要离开！留在犹他！”

其实这不是马龙第一次萌生离开犹他的念头。早在1998年爵士鏖战西部决赛期间，马龙向媒体表达为其他球队效力的想法。到了夏天，之前一直独自打理各种事务的马龙雇佣了经纪人德怀特-曼利。

种种迹象表明，马龙早就动了离队的心思，休赛期在洛杉矶KNRS电台客串脱口秀主持人时，他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。“我厌倦了没完没了的装腔作势和胡言乱语，我大胆地说，停摆结束，我会要求球队交易。现在可以说，我为盐湖城打了最后一场比赛，是时候让卡尔继续前进了。”

按照马龙的说法，在犹他州发生的一些事情，让他萌生去意，他永远不会再接受犹他州媒体的采访。至于未来的归宿，马龙提到了洛杉矶湖人。

不过狠话只撂了一个星期就被邮差收回，接受KNRS电台采访时他表示并没有放弃爵士，被问及是否愿意继续效力爵士时，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。“卡尔-马龙这个人永远不会变，但是生意人经常发生360度的转变，我会一直守护犹他州。”

再度向爵士表忠心之后，马龙话锋一转，再次将矛头指向了犹他媒体，指责对方没有武德，自己出轨的新闻居然被当地报纸连续报道了19天。“不管我做点什么都有媒体报道。”马龙抱怨道。

但无论马龙做什么，爵士的衰落已经不可阻挡，他们再也没有回到总决赛的舞台。连续两个赛季止步西部半决赛，2000-01赛季没有突破首轮，到了2001-02赛季，他们甚至没能拿到50胜。相比之下，马龙的豪言壮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，“我把话扔这儿，你可以记下来，只要我还穿着爵士的球衣，只要斯托克顿还穿着爵士的球衣，我们每年都会有竞争力。”

对爵士管理层来说，马龙已经不再是非卖品。2001年夏天，爵士和独行侠悄悄对交易进行了初步讨论，12月消息泄露后，几支球队迅速联系了马龙。经纪人的说法是拉里-米勒拒绝了所有球队，并宣称他永远不会这么干。马龙对此不以为然，他认为爵士迟迟没有动手，只是因为一个38岁还赚1750万年薪的老家伙实在太难兜售而已。

到了2002年夏天，情况变得微妙起来，马龙一直在观望，看看斯托克顿是否会退役，以及爵士如何处理恢复自由身的布莱恩-拉塞尔和唐耶尔-马绍尔——这两个队友和邮差是同一个经纪人。结果马龙没有得到续约合同，甚至没有收到老板拉里-米勒关于续约的任何提议。邮差表态，不想对爵士进行道德绑架，只是接受采访时总是暗戳戳地揶揄老板两句。“他们必须做出他们的决定，我也必须做出我的决定。我想享受我的赛季，也希望他们享受自己的所做作为。如果我不在这里，他们可以为这支球队做出决定。”

斯托克顿与爵士老板拉里-米勒

此时拉里-米勒的回应就像一个会计在敲算盘，忠诚、感情都被抛在一边，只剩下冰冷的数字，他说并不介意马龙的高薪，但本质上邮差的合同阻止了球队进行引援。“所以，问题就变成了，我们继续朝这个方向走，还是和卡尔一起继续前进。”

至少在2002-03赛季，马龙还是爵士的一员，他对外宣称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季，这不是一句玩笑，毕竟马龙和斯托克顿加起来已经80岁。打出2胜5负的开局后，媒体已经断定，这支老迈的爵士队注定无法摆脱首轮出局的命运。

总冠军渐行渐远，超越贾巴尔成为历史得分王反而成了更实际的目标，这需要邮差连续两个赛季场均得分超过22.5分。ESPN捕捉到了一个细节：对阵尼克斯，爵士在还剩1分25秒时以108比83领先，斯隆准备用杰隆-柯林斯换下马龙。意识到自己即将下场，处于高位的马龙完全无视三名处于空位的队友，中投得分。

马龙安心刷分，爵士却陷入了混乱。斯托克顿打得并不开心，替补控卫马克-杰克逊一直在拉帮结派，吹嘘自己如果成为球队领袖，会让其他球员的表现更好。只用了几周时间，杰克逊的洗脑计划起了作用，策反了几名队友反对斯托克顿。支持斯托克顿的老伙计们终于明白，为什么杰克逊在16年的职业生涯里被交易了7次。

“毫无疑问约翰受到了伤害，因为你们都看到了他选择了退役。”一位爵士高管说，“但是他永远不会谈论这件事，就像他从不提及伤病，因为那么做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找借口。”

斯隆与斯托克顿

球队的内斗也让杰里-斯隆濒临崩溃，1月中旬的一次训练期间他大发雷霆，冲出了健身房，扬言要退休回家。在球队高层和妻子的安慰下，斯隆收回了说过的气话，但是他的愤怒并没有就此消散。1月28日，斯隆因为推搡裁判考特尼-柯克兰被禁赛7场，拉里-米勒认为老帅的失控源于持续的挫败感。执教爵士15个赛季后，斯隆表示还没有考虑明年的事情。“我通常以天为单位，因为在这个行业他们随时都可能炒掉你。”

爵士看上去是要崩溃了，那马龙到底应该怎么办？

是选历史总得分王？还是总冠军？

马龙的表态依然没有变化，他说自己愿意留在盐湖城，但是对球队假模假式的态度嗤之以鼻。“我不认为他们真的有种跟我说，‘希望你离开，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没有的情况下重建。’他们可能觉得这么做对我不尊重，但我并不这么认为，我知道这就是一门生意。”

拉里-米勒当然希望马龙留下，穿着爵士球衣退役，并超越贾巴尔成为NBA历史得分王，前提是接受降薪。对拉里-米勒来说，这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，如果马龙和斯托克顿都接受500万的报价，那么爵士将有800万的空间进行补强。

但马龙并不相信老板的诚意，他认为球队刚刚购入价值800万美元的训练设施，就是为了招揽自己的继任者。“我在这打了18年，他们直到现在才开始买这些玩意，刚好我和斯托克顿的合同到期。”马龙说，“你真的认为这能帮助盐湖城招募篮球运动员吗？训练设施意味着艰苦的工作，有几个人真正想这样？”

马龙宁愿对着媒体吐槽爵士，也懒得和老板面对面坐下来谈谈续约，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。拉里-米勒终于厌倦了这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，告知马龙可以随时离开。几乎与此同时，马龙通知媒体，他的妻子已经在其他城市开始找房子了。

经纪人曼利从未见过马龙在休赛期如此兴奋，他认为部分原因是邮差第三次入选奥运阵容，另一部分原因是恢复自由身。马龙心仪的球队有3支，马刺的薪金空间最充裕，小牛关注邮差的时间最长，然而最适合他的还是湖人，洛杉矶具备争冠的实力，而OK组合的身后一直缺一个合格的大前锋。

唯一的问题是薪水，湖人最多只能提供一份不到500万美元的中产特例，而且他们同时在追逐加里-佩顿。然而总冠军的诱惑压倒了一切，马龙甚至把中产特例让给了手套，主动接受了一份150万美元的老将底薪，比梅德维登科还少赚40万。

“赢得一枚戒指一直是他的愿望，”曼利说，“最完美的情况是他为爵士赢得冠军，在犹他退役，然而这并不是一道选择题。他一直想和一个有统治力的大个子一起打球，现在终于如愿以偿。”

加盟湖人，马龙必须付出代价，他只能作为OK身后的第三甚至第四得分手，这样的转型显然不利于追赶贾巴尔的得分纪录。马龙认为鱼和熊掌未必不能兼得，他盘算着，如果保持场均14分的水准，可以在2004-05赛季后半段成为历史得分王。他坚信，只要有足够的动力，可以打到45岁。

但马龙的沙盘模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——伤病。帮助湖人取得19胜5负的开局之后，马龙在对阵太阳的比赛中扭伤了右膝，这次伤病导致他连续缺阵39场，再加上赛季初没有在主场对阵老东家的比赛中出场，邮差整个赛季只打了42场。为爵士效力的18年里，他只缺席了10场，其中6场因为受伤，4场因为停赛。

这次伤病让马龙避免了重回德尔塔中心的尴尬，老东家为他准备了一份“大礼”。中场休息时，爵士熊开始了他的表演，假装接到一个电话，来电者模仿马龙的声音，说他想回家，因为湖人球迷太刻薄。此外，这出短剧还嘲讽了科比，后者正面临性侵的指控。

NBA对爵士处以1.5万美元的罚款，马龙称犹他的管理层是懦夫，这也正是他离开的原因。“效力18年后，他们居然堕落到这个地步。”马龙说，“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，永远不会。”

即使只赚150万美元，每场比赛都要把伤腿塞进刺骨的冰水里，马龙依然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值得的。然而40岁的邮差，终究无法拯救这支内讧不断，摇摇欲坠的湖人队。

这个赛季结束后，马龙的常规赛得分达到36928分，距离贾巴尔还有1459分的差距，这需要他在2004-05赛季保持全勤，场均砍下18分才能超越天钩。贾巴尔直言马龙很难打破自己的得分纪录，毕竟在湖人队他只是进攻的第三选择。“我不知道是否安全，但卡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，”贾巴尔说。“他当然值得一试，我希望他足够健康，尽力而为。”

当年超越张伯伦总得分上升到历史第二位时，马龙说过，不会为了破纪录赖在联盟里，也不想在退休前每晚只打15分钟，他没有食言。2005年2月，邮差在盐湖城宣布退役。

也许每个爵士球迷都曾幻想过，如果马龙留下来，他们可能同时拥有历史得分王和助攻王，这又是怎样一段佳话？然而这样的结局同样会加重爵士的悲剧色彩，一定有人会发出灵魂拷问：为什么历史得分王和助攻王搭档了快20年，还是拿不到一个总冠军？

这大概就是马龙的宿命，当他竭尽全力轰然倒下时，距离最高荣誉只有一步之遥。

马龙应该会记得加盟湖人的那个夏天，他忙里偷闲，见证了女儿谢丽尔-福特在新秀赛季，帮助底特律震动队击败洛杉矶火花拿到WNBA总冠军。决定冠军归属的第三场比赛，谢丽尔在最后一分钟投进了四个关键罚球，场边的马龙紧张得捂住了眼睛。

比赛结束，谢丽尔跑到场边拥抱了马龙，她说的第一句话像刀一样插进了老父亲的心窝。

“我比你先拿到冠军，老爸，现在轮到你了。”

邮差喃喃地说：“你说的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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